王秉忱

　　我國是水資源嚴重緊缺同時又是水資源嚴重浪費的國家，而首都北京則是一座嚴重缺水的城市。鑒于我國水資源緊缺形勢嚴峻，成為制約我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早在1990年江澤民總書記的批示中就已指出：“要認真研究水的問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應該未雨綢繆”。1998年5月江澤民同志又一次對我國水資源問題作了重要批示，特別指出：“當今水資源為世界各國所關注，我國水資源尤為短缺。我們過去的認識很不夠，必須引起全黨十分重視”。還提到只有水這種資源不能從國外進口，再次提出應該“未雨綢繆”，并提出注意節水問題。1999年1月11日江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金融研究班結業式上的講話中再次專門對水的問題做出指示：“防范水患，是一項長期的工作，要堅持不懈地抓下去。對于一些地區干旱缺水的問題，也必須引起高度重視。缺水的危害性絕不亞于水患。解決我國一些地區水資源嚴重短缺的問題，要盡快放上議事日程”。從總書記的三次指示可以看出國家領導人是多么重視我國的水資源問題，應該說從江總書記的第一次批示至今已相隔10年之久，但我國水的問題還遠遠沒有研究解決好。最近《北京電視周刊》即曾以“水荒逼近北京”為題進行熱點報道。
　　人民日報社主辦的《健康時報》2000年5月18日第20期第一版的標題是“你還喝純凈水嗎？”，緊接著在5月25日的21期第一版的標題則是“孩子該喝啥飲料”，說明飲水與健康的問題已引起社會上的高度關注。
　　基于國家領導人和社會公眾的關心，全國政協人口資源環境委員會組織了“飲用水與健康一現狀、問題、原因及對策”研討會。我作為國務院參事和全國政協委員參加了這次研討會。
　　在1998年3月全國政協九屆一次會議上，我曾提出了“我國水資源緊缺形勢極其嚴峻，解決水的問題刻不容緩”的大會發言材料。1998年6月，在國務院參事室陳鶴良副主任帶領下，我和葉汝求參事并聯合北京市政府參事龍期泰等同志就北京市密云水庫水質保護問題一起去密云水庫及周圍地區進行調研；1998年8月我和葉汝求同志溯密云水庫來水的潮河源頭進入河北省的承德市與灤平、豐寧兩縣進行潮河流域水質保護問題的調研，緊接著又和北京市政府參事一起去北京市水源九廠、高碑店污水處理廠調研，并聽取了北京市地礦局付少華局長關于北京市地下水資源問題的匯報，至此完成了對北京市水資源問題的調研。我和葉汝求同志在1998年7月6日于中南海向國務委員、國務院秘書長王忠禹同志就“北京市密云水庫水質保護問題”做了口頭匯報，北京市政府3位參事分別在1998年10月和1999年6月寫出了“進一步搞好密云水庫水源保護工作的意見與建議”和“關于加強我市地下水資源開發利用與保護的建議”呈送給北京市政府領導人。1999年3月我在全國政協九屆二次會議上提出了“為保護密云水庫水質應搞好豐寧的潮河流域治理”提案，聯合簽名的全國政協委員共19人。今年6月7日我應邀去承德市參加環渤海經濟協作區市長（專員）聯席會議之際，承德市市長趙文鶴同志帶領水利局、建設局和環保局負責同志與我座談了承德市的水資源問題。
　　在上述調研的基礎上，下面就北京市的水資源與水質保護問題談點看法，僅供參考。

1 北京市的水資源現狀、問題及原因

　　北京市可利用水資源包括地表水和地下水兩大部分。目前地下水占全市供水量2/3左右，是國際上為數不多的以地下水作為城市主要供水水源的大都市。北京市在水資源與水環境建設方面已取得一些成就，基本上滿足了人民生活與經濟建設的需要。但須指出：當前北京市水資源緊缺形勢仍很嚴峻。北京市年人均可利用水資源占有量約為285m³（另一提法是人均年占有水量不足400m³，是世界年人均占有量的1/25，中國年人均占有量的1/6，因而被列為嚴重缺水城市。隨著首都經濟發展，對水的需求量將日益增多。據預測，根據《北京城市總體規劃》，到2010年如遇枯水年北京將缺水12億m³左右，如遇連續干旱年則供需缺口更難彌合。北京市的排污系統設施老化，對工業廢水污染的控制能力不足；城市污水處理率低，在市區形成了20條污水溝，使有些河道的中下游受到嚴重污染。除潮白河水系外，中下游河道中已找不到清潔的水體。隨著城市規模的越來越大和經濟的高速發展，人類活動日益頻繁，平原地區地下水被超量開采，使地下水環境遭到污染和破壞，有些地區的地下水受到多種有害有毒物質（氮、氰、酚、汞、氟等）的污染、硬度明顯增高，使本已緊缺的北京市水資源形勢猶如“雪上加霜”。北京市地下水質惡化，已嚴重威脅到市區自來水廠和居民飲用水的安全。近幾年來，有關市民飲用超標水的提案和上告事件逐年增多。
　　據了解，北京市區的飲用水日供應量為245萬m³，其中，利用地下水作為水源的7座自來水廠和利用地表水作為水源的2座自來水廠的供水能力，約各占飲用水供應量的50%。密云水庫是北京市地表水主要供水水源，隨著水源九廠的擴建和水源十廠的興建，取自密云水庫的水量將進一步增加。北京市政府一貫重視飲用水源地的保護工作，制定了有關條例，采取了大量措施，完善了管理制度，加大了執法力度，對水庫上游市縣也做了協調工作等等。經過10余年的有效保護，目前水庫水質保持良好，在30多項污染檢測項目中除總氮略有超標為1.11 mg/L外，其它均好于地面水環境質量二級標準。
　　盡管如此，在調研過程中發現還存在不少問題，現將存在的主要問題及產生原因說明如下。
　　（1）保護水源與發展經濟的矛盾突出：密云縣人民為修建水庫和保護好這盆凈水做了很大奉獻；但水庫保護區面積占密云縣總面積的2/3以上，全縣經濟發展受到嚴重制約，特別是水庫一級保護區居民不能充分利用土地、山場和水面發展經濟，一些村的群眾生活很困難，有3.9萬人靠北京市政府每月發給每人40元的救濟金生活，情緒很大，違法行為時有發生。當地干部認為只有經濟發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才能保護好水源。因此在貫徹落實江澤民總書記1994年5月視察密云水庫時的指示：“綠山、凈水、富民”中的富民工作方面，任務還很艱巨。
　　（2）在落實江總書記上述指示中的凈水工作上差距較大，因為：

　　所謂歷史上遺留在水庫周邊的13個渡假村或培訓中心多建立在水庫旁邊，甚至就在圍網以內，直接濱臨水域；離水面不遠的云湖娛樂城正在興建；網箱養魚雖說限制了規模，但比比皆是；水庫邊的居住地房屋也不少。由此而產生的污水直接入庫、污染水質是不可避免的。水庫附近的耕地要施用化肥，果樹要施用農藥，都會導致水庫水質下降。
　　·1997年以來，水庫周邊農民在一級保護區內修建了50余處，共4000m²的違章建筑物，主要是餐飲用房。所排污水廢物成為新的污染物。
　　·國外對飲用水源保護區，特別是一級保護區的防護要求是極其嚴格的，在一級保護區內必須杜絕一切人類的生產與生活活動。國內的一些飲用水源地，如大連市的碧流河水庫庫區等也保護得很好，遠非密云水庫的水環境狀況可比。
　　·由于密云水庫的水質監測資料未向我們全面提供，文字材料中僅說明總氮略超標，水庫水質好；但由“密云水庫1997年1月～1998年4月水質狀況”簡表可見，庫區總氮含量每月均達到中營養化水平，庫區總磷含量近8個月份達到中營養化水平，說明水中氮磷組份含量在增加。我在1989年應英國皇家學會邀請對英國進行水資源與水環境考察交流時，英國政府環境部向我提供的英國中長期水環境研究計劃中明確指出，要大力研究雖未超標、但濃度在增加的水中組份所構成的潛在污染威脅。這對密云水庫來說也是非常必要的，且至今各國水質標準不盡相同，對污染的概念也在討論，一些專家更重視污染起始值的判定。
　　·北京市水利局已立項進行了密云水庫水質變化趨勢的專題研究，由此項研究成果得知，在密云水庫水質污染問題上富營養化問題是主要問題。
　　·水庫周圍地區的生活垃圾未經處理，露天堆放，必然會污染地表與地下水體。另外，據說密云縣境內的土法煉金仍在進行，這也是不可忽視的污染源，有待進一步查明。
　　（3）潮河上游河北省豐寧、灤平縣均是貧困縣，但有較為豐富的金礦和鐵礦加以開采，導致水體污染。例如灤平縣幾個鐵礦選礦廠均無標準的尾礦庫，因此經常造成潮河流入北京的水中鐵含量超標。1996年豐寧縣窄嶺金礦污水處理裝置曾因發生故障停用，使潮河水中氰化物含量超標幾十倍。
　　（4）水庫移民速度太慢，存在問題較多，在一級保護區內有7個鄉鎮50個自然村，共計5萬余人。從1993年開始計劃利用3年時間搬遷1.5萬人，但至今搬走人數尚不夠5000。一級保護區內人民的生產。生活勢必對水庫形成面源污染。
　　此外，龍期泰等3位北京市政府參事在他們于1998年10月提交北京市政府領導人的建議中對存在問題概括為：1）庫區人民的脫貧問題尚未解決；2）潮白河上游的問題不能忽視；3）水源保護執法力度亟待加強3個方面，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
　　最近從承德市當地領導同志的反映中也明顯體會到，承德市政府和人民為保護好密云水庫這盤“凈水”已做出了重大貢獻和對當地利益的重大犧牲。由于干旱缺水成了承德農業和國民經濟發展的主要制約因素，也是京津持續供水的制約因素，承德作為首都的水源保證與生態屏障，正在合理開發利用水資源與生態環境治理上下功夫，但資金極其缺乏。
　　（5）北京市由于對地下水長期過量開采，地下水位平均下降0.5~1m、多年累積虧損地下水量目前為26億m³，城近郊區地下水位降落漏斗面積達1200km²，局部地區出現地面下沉，市主管部門已采取了一些措施，要求減少地下水開采量，涵養地下水源，已取得一定成效。

2　 對策建議

2.1　 在北京市地表水源（密云水庫）水質保護方面
　　在庫區周圍設立水源保護特區，制定一些特殊政策，例如在水庫下游地區建設沒有污染的項目，對項目的立項、征地與審批適當放開限制，國家在確定重點工程項目時，應向密云縣傾斜以振興經濟，吸納水庫上游的農民就業，以便更好地保護水庫水質。同時密云縣政府應盡快在北京市計委與北京大學聯合制訂的密云縣可持續發展與環境規劃基礎上，提出保護水源與經濟發展協調的最佳開發方案，明確指出需要國家在政策上給予哪些支持。
　　繼續大力做好庫區上游的水源保護協調工作。潮河流域兩縣人民在保護密云水源方面已做出重大貢獻。例如幾年來關、停、并、轉的企業已達165個，理應適當給以補償。考慮到潮白河上游地區正處于經濟發展過程，必須同時采取嚴格的環保措施，以保護水庫水質不發生惡化。
　　加大執法力度，堅決按照已頒布的水源保護管理條例消除一級保護區內的所有污染源。
2.2　 在北京市地下水源水質保護方面
　　建議北京地礦局等單位開展地下水資源與地下水環境的綜合調查與評價，以緩解北京市地下水資源的供需矛盾，為實現良性地下水環境與生態平衡提供科學依據。北京的淺層地下水開發程度高，但200m以下還貯藏著豐富的地下水資源，動用這部分戰略資源對緩解北京水資源供需矛盾日益尖銳的局面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開展地下水資源開發潛力調查和評價，為首都供水提供一批應急地下水源，應在輸水管線沿線附近地區進行專門水文地質勘察，劃出有供水前景的應急后備地區，以便將應急開采的地下水送入輸水管線，保證城市的穩定供水。同時應大力開展地下水環境調查，對地下水資源遭受污染的重點地區進行地下水質調查，表明平原區淺層地下水及市區自來水廠中水的總硬度和硝酸鹽氮超標區面積及污染原因，提出相應的治理與防治措施，并利用G1S技術建立地下水環境信息系統。定期向政府和社會發布地下水質狀況，以滿足北京市各行各業對地下水水質的要求。
　　北京市政府參事報送劉淇市長的建議中還提出充分發揮北京市地表水庫與地下水庫的整體優勢，建設高效的地表水與地下水聯合運用系統；在西郊與東北郊水源地保護區內健全污水截流管網，建設南口、沙河、昌平、密云、懷柔、牛欄山、順義等7個污水處理廠；健全城市垃圾與工業固體廢物治理，加強保護區內農牧業污染控制等內容。
　　以上是我對北京市供水水源水量與水質保護問題的一些淺見，愿與大家共同切磋琢磨，為提高北京市的供水能力與飲用水水質盡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