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林

　　據媒體報道，中國三河三湖水污染防治“十五”計劃已無法如期實現。看到這個報道后，既為中國的水污染防治前景擔憂，又感到不出所料。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汪紀戎指出，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有三，一是項目啟動較晚，二是資金不足，三是排污量加大、從而增大了治理難度。前不久，國家環保總局的另一位副局長潘岳指出，觀念有差別、資金不到位、制度無保障是其原因。
　　資金不到位，或者資金根本就到不了位，恐怕是所有原因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當然，三河三湖的水污染防治，既有城市污水，又有工業污水問題。工業污水問題從政府角度看，不能簡單地說只是一個資金問題。但城市污水要占很大一塊。從許多權威人士的判斷來看，城市污水對環境質量的影響，已經占主要地位。工業污水中，落后生產力已經被明令淘汰，允許保留的生產力應該具有治污能力，而且還有限期治理、責令停產等手段可以使用。通過“九五”時期的“一控雙達標”，和“十五”頭三年清理工業污染“回潮”問題，工業污染的分量已經相對下降。相對來說，對于污染嚴重的城市卻無法使用關、停、并、轉、遷等手段，所以城市污水的推動比工業污水難度更大。城市污水治理，三河三湖地區是以中央財政補助為輔，地方財政為主。從中國地方財政的實際情況出發，地方只能主要依靠市場籌集為主。而市場籌集不到位，或者根本就到不了位，恐怕是三河三湖“十五”計劃無法按時完成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原因是投資增大。國家環保總局制定的“十五”計劃，三河三湖投資總額是317億。而據《中國建設報》2004.2.20報道，三河三湖投資總額已經變為1036億。如果照后一個數字，需要由市場籌集的資金也應該相應增大。這更加重了“十五”計劃不能按期完成的市場因素。
　　是不是各級地方政府對治理重視不夠，或抓得不力？我想，不能排除這個原因。但在黨中央年年召開人口資源環境座談會的今天，地方政府，尤其是省級政府，真的不想把本地區環境保護搞好的，恐怕不多。但是心有余是一回事，力足不足是另一回事。
　　三河三湖是我國環境保護的重點地區，得到了中央財政的大力扶持。三河三湖尚不能完成“十五”計劃，那么完全有理由懷疑全國的水污染防治“十五”計劃能否完成？如果不能完成，那原因又是什么？
　　中國水污染防治“十五”計劃資金來源，是建立在政府與市場投入兩個基點上的。在政府投入中，又以地方政府投入為主。中央財政投入是落實的。問題可能出在主要依靠市場籌集資金的地方政府投入上了。市場投入遠不及預期，按說是造成城市污水處理資金不足的主要原因。
　　現在的問題是，為什么市場投入遠不如預期？是期望值脫離了實際，還是對市場的開發不足？是市場啟動晚了，還是目前的市場體制有毛病？筆者以為，是到了該認真反思目前的市場體制的時候了。這個問題不僅涉及到水污染防治“十五“計劃能不能完成，更涉及到中國水污染防治的長遠戰略。
　　如果說，“九五”計劃之前，中國的環境保護工作主要“依靠管理”去解決當時的種種環境問題的話，那么“九五”期間已經過渡到投入與管理并重了。“十五”計劃伊始，我國開始更多地以增加投入來解決日益嚴重的環境問題。當時的背景之一，是我國開始啟動城市環境基礎設施的市場化。人們都認為，市場化將為中國的環境保護“十五”計劃籌措到足夠的資金。十六大以來強調的科學發展觀，更為增加環境保護投入創造了空前未有的好條件。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發現不能籌集到必要的資金來完成三河三湖污染防治的“十五”計劃，甚至有可能籌集不到必要的資金來完成全國的“十五”水污染防治計劃。這種情況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認真審視一下當前的市場體制有什么問題嗎？
　　實行市場化改革，公認有三大目標。其一，吸引足夠的非政府資金。其二，改善運行機制。其三，改變政府職能。目前實行的城市污水處理市場化體制，應該說一個目標都未實現，而第一個目標的落空是最顯眼的。
　　重要事實的出現最容易啟發人們的思考，重要事實也最能檢驗市場化政策。建議從事中國水業問題研究、從事中國公用事業市場化研究的人們，本著求真務實的精神，從一系列已經存在的事實出發，而不是從已經有的本本出發，反思我們當前正在實行的市場化體制。